当前位置: 刻刀 >> 刻刀市场 >> 心地柔软的人,才会拿起刻刀
一位老先生说,“其他做瓷器的人,在朋友圈里发的都是瓷器。你也做瓷器,可是朋友圈里发出来的内容,都是在找狗。”
佳佳说,巴顿腿伤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跑丢过。现在特别乖,每天都腻在她身边。她刻花,它趴着。她做饭,它蹲着。她出门,它跟着。冬天,佳佳给他穿粉红色的羽绒服,它就乖乖地穿着。夏天,佳佳把它炫酷的金毛剃得一根不剩,它也默默地忍着。更别说耍小性子,隔三差五地出逃,躲猫猫了。傲娇的巴顿早已经不再热衷于远方。
也许是青春期过完了的缘故,也许是一场车祸后的成长,总之金毛犬巴顿先生,终于彻底地告别了叛逆,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暖男狗。于是,瓷艺师佳佳的朋友圈,也不用再更新了。
佳佳说,前两天她和巴顿出去玩的时候,捡了一只小黄鸭。也不知道是谁丢在路上的,巴顿最先发现的时候,它已经奄奄一息。起初,她还以为是一个小玩具,俯身捡起,才发现是一个可能被抛弃了的小可怜。她把小鸭带回家,给它泡奶粉、清洗,还给它搭了一个简易的公主床。然后,小鸭就满血复活了,还和巴顿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。
我坐在佳佳对面喝茶,大个子巴顿把下巴颏儿搭在桌面上望着我,被抱在怀里的小黄鸭,一个劲儿地往她臂弯里钻。身后是她最近刻的瓷器,刚刚烧好出窑,大部分都已经被闻风而来的朋友们抢走,剩下的多是有些许瑕疵的作品。
也正是我最喜欢的一类作品,不完美,不规整,但它唯一存在,也自有趣味。胎裂或者釉裂,跳釉或者缩釉,黑点或者气泡。它们就像是从鸭群中走失的小黄鸭一样,把自己独自流放,有一点调皮任性,还有一丝楚楚可怜。也许遇到好心人如佳佳一样,把它收留在怀中,加倍柔情地呵护珍爱。也许就此散落山野,饱受曝晒和冰寒。总之,是既定之外的另一种命运。凛然壮美,如诗如歌。
比如一个水洗。许是口径太大的缘故,湿软的泥胚,终于在度的高温下缴械投降。东倒西歪的洗沿,仿佛出卖了烧窑师前一夜通宵加班后的伶仃醉意。不规整不圆满,却并不影响水洗底部和壁身流畅的刻花。缠枝的花卉,循着古意,在青釉中延展铺排。注一泓清水,放几条鱼,或许在养鱼人的笔下,又写出了另一种的《小石潭记》。
也可以填些泥土,种一盆无需太费功夫去打理的苔藓。把它放在门口的花台上,让它自由散漫地生,然后无声无息地枯萎,索性毫不用心。等待着晨露微霜的滋养,以及晴雨风寒的锤炼。想到的时候,去收获一盆出其不意的郁郁葱葱,或者半水半泥的空影一盆。虽是残器,周身却是刻划得浓密圆满的花枝,器内尽是竹影天光,自成野趣。如此一来,更何需放置于雅室书斋,受用于笔墨汤茶呢。
当地的博物馆中正在展览“南海一号”沉船上打捞出的青瓷。那些没有成功送达的瓷器,被海水掩埋了几百年之后,又重新出现在它的故土之上,被另一个时代的眼睛所凝视。
沉船中多以碗盘为主,略有微瑕,亦在其中。窄瘦的菊瓣,摇曳的荷花,丰腴的牡丹,还有S形的分割纹。它们封存在深深浅浅的青釉之中,纤侬典雅、柔韧多姿。以刀代笔的工艺师,用泥土上的线条,蜿蜒出宋时风貌。他们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,也不曾有专门的文字记录过他们的生活。只有瓷中的线条知道,他们严谨认真,把日常中的善意和温情,都记录于心,然后在湿软的泥胚上,刻划出关于美好的样子。
正如是眼前的佳佳。置衣煮饭过日子,有宠物,也有对自己的宠爱。制瓷刻花是她的工作,也是她的日常。有出窑时收获作品的喜悦,也有整窑烧坏时的失落。种种感受,滋养着她愈加柔软的心地,以及刻刀下愈加丰富的线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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