刻刀

为找一种声音,他带着刻刀电锯在终南山里呆

发布时间:2022/5/11 14:32:49   

这个声音就是琴声。为了做一把好琴,放弃了原来的生活,专门到终南山里找一个院子,一心斫琴,这个人就是李江伟。

江伟的科班专业是雕塑,但对古琴、萧、笛子有着天然的亲近感,十几年前就拜师学琴,弹过很多古琴后,他总感觉琴的音色和“老八张”里相差甚远。他说,现在回想起来,和古琴结缘仿佛命中注定。

“10年前,我所在单位的背后有一个废旧市场,有一天,我打开窗户,发现市场里‘躺’着一块木头,很奇特。下班之后就绕到市场的背后,摸着木头感觉沙沙作响,我判断这就是杉木,就把它扛回去了,之后,把它截成两半……这是我做的最早的一把琴,当时满房子都飘着杉木的香味。这块木料应该来自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盖的老厂房,从南方拉到西安,上面还有螺丝打的孔,厂房拆掉了,这些老旧的木头只能流落到废品站里,但对于做古琴,这就是良材。”

“做古琴,面板宜用杉木,底板宜用梓木,但并非‘机械’地组合,如果面板‘相对软’,那搭配的底板就要‘相对硬’,阴阳要相互协调。”江伟说,用古法斫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,一把古琴做好至少需要2年,要经过选材、制作面板、底板、合琴、挖槽腹、刮灰胎、擦漆、推光等十几道步骤,上百个工序。因为只能专心做一件事,原来的雕塑只能放弃了。

最初几年,为寻得好材,江伟每年都要去南方遍访老屋旧宅,现在搜集来的木料高高地磊在院内,他说料已经够了。“制琴过程中,最耗时的环节是刮灰胎。灰胎就是生漆加入鹿角霜调和而成,像刮腻子一样刮到古琴上,干透再打磨,重复多遍,每一遍至少要等半个月。一遍不干透,古琴的音色和质量就会打折扣。”

“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失败,也吃了很多的亏:刚开始,没经验,买回来的鹿角霜,发现里面有亮点,就拿了一个磁铁仍了进去,结果啪啪地吸了差不多半斤铁粉。真正的鹿角霜,经过熬制、煅烧成块,一捏成粉,里面不会疙疙瘩瘩……

至于大漆过敏,那时刚开始做琴,有近半年,皮肤红肿,每天都感觉似有千万只蚂蚁爬满全身,最痛苦的时候生不如死……做琴,一定要用大漆,就是用漆树流出的汁液做成的漆,它纯天然,光泽感和耐久性都是最好的,这在传世的名琴中得到了印证。”

“一开始几年,我心里特别着急,心想一定要做出一张‘九德俱全’的琴,可结果适得其反,不仅样子不俊美,音色和我的想象也相差太远。后来觉得是城里太喧嚣了,人静不下来,就想去山里找一块地方,年,我骑着摩托车跑遍户县、蓝田……寻了大半年,最后找到终南山里的这个小院。小院里有2层红砖房。自从来到这儿,感觉开窍了,敏感度和洞察力都比之前强。”

和西方乐器大多以金属为原材料相比,中国乐器几乎都是天然取材,萧、笛子、阮、琵琶、二胡等莫不如此,这就要求做乐器之前,一定要尊重和挖掘原材料的“个性”。

琴,在周朝时,最早作为瑟的搭档出现在祭祀大典中,它的个头不是最大的,声音不是最响的,和钟、磬相比,最多就是个“小配角”。可到了汉代,琴便被文人们公认为“八音之中,惟弦为最,而琴为之首”,这首先就是缘于它的音色:琴不似二胡哀怨,却比二胡缠绵;不如古筝欢快,但比古筝沉稳;也不像琵琶那么锋芒,而是始终不动声色地控制着轻缓急重……

古琴谱

琴的“个性”受到了文人士大夫们的追捧和喜爱,同时,儒家认为琴声符合“中和”思想,又赋予其修身、治国的要义。经过历朝历代连绵不断的文化加持,琴从“八音之首”最终成为“四艺(琴棋书画)之首”。

“到了近代,琴因为战乱等各种原因衰败了,改革开放以后,古琴开始恢复,尤其08年以后,发展很快,但是各种不顾传统的肆意‘创新’也令人担忧。”江伟说,今天,小孩子练书法首先要临摹柳公权、颜真卿,这是学习的基础方法。现在各种新琴曲层出不穷……这就相当于书法还没有入门,就开始挥毫泼墨。

古琴演奏家査阜西先生

“那新人学琴,应该听什么?”“老八张!”江伟的回答很笃定。“老八张”是一套CD,内录《潇湘水云》《梅花三弄》等五十余首古琴曲。它是年由古琴演奏家查阜西先生带领王迪、许健,遍访全国80多位琴家,录制了两百多首古琴曲,后来从这次录音中选取53首做成八张CD碟片,古琴界称之为“老八张”。

“这些琴曲都是从古代传承而来,演奏者分别是来自广陵、虞山、泛川、九嶷等诸多琴派的第一流高手。如果要学习古琴,那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听‘老八张’;如果创新有捷径,那就是先要了解事物的‘根’,根深才能叶茂。”

10年来,心无旁骛,一心斫琴。在别人眼中,江伟的生活可能有些不可思议,可江伟说,自己不过就是做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儿。在他看来,做琴,最难把握的是音色,外在之形可以通过努力和实践去实现;但含古之音,则取决于从艺者的求仁之心和上天的成全。

因为做琴,江伟渐渐有了名气,慕名来买琴的人越来越多,可他说,真正懂琴的人太少;因为弹琴,邀请江伟的人也越来越多,可他从来不去,“琴,只弹给知己、朋友,让我去参加商业活动,我就是绕不过这个弯儿。”

江伟印象

说实话,江伟对于接受采访,感觉并不热情,所有的问题,都是沉思片刻,然后再说出来,仿佛话未说完,但是他的回答已经结束了。江伟的形象也不是印象中琴人该有的白衣飘飘,仙风道骨,反而是浑身粗粗拙拙的,一位朋友形容得好,“有时候看长相,总觉得这个横冲直撞的大胡子,后备箱里藏着的,应该是一把AK47,但窗户一摇开,放的全是古琴曲……平沙落雁、鸥鹭忘机,更有杀伤力……”

日升日落,寒来暑往,江伟的生活除了和家人在一起外,大部分的节奏就是做琴、弹琴,再做琴、弹琴……陪伴他的是一只叫“黑熊”的狗。听听看,在这个旧旧的两层砖房里,时而传出的是刀劈斧砍的噪音,时而又传来旷古深邃的琴声,若有人在门外,估计会搞不懂,为什么里面住着的人一会儿是个木匠,一会儿又变成神仙?不过,江伟从来不会理会别人怎么看,在自己的世界里,他活得笃定、纯粹、自由自在。

琴有九德:奇、古、透、静、润、圆、清、匀、芳。做一张“九德俱全”的琴是江伟的梦想,他说,自从来到山里,心安静了,自己能沉下去了,现在他做的琴已经接近理想中的样子了。至于琴艺,过去曾听人说过,琴弹至高妙处,“暑可变也,虚堂凝雪”,总觉得神乎其神,但听过江伟弹过一次琴后,我就深以为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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