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者按:时光是一把犀利的雕刻刀,在一轮轮去旧迎新迎新中,精华与经典被呵护留存,而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人类文明发展中雕刻的瑰宝。“生的对立面不是死亡,而是遗忘。”在历史长河中搜寻,多少瑰丽文化艺术因传承、动乱问题而失传,只见诗吟“一声玉笛向空尽,月满骊山宫漏长”,不见如今《霓裳羽衣曲》。如何让非物质文化遗产不被遗忘,并且在适度商业化的同时焕发新的光彩,是一个全人类的命题,21世纪经济报道“私人银行”频道隆重推出新栏目《非遗商经》,连续记录这些瑰宝在这一轮时光中流转的故事。这些非遗的传承与创新,或者沉沦,不仅是非遗传人们的故事,如何让非物质文化遗产不被遗忘,并且在适度商业化的同时焕发新的光彩,更是一个全人类的命题。《非遗商经》,讲述非遗的商业故事,线索、意见或建议,敬请留言。《千手观音》苏绣作品(左)“如果你能找到比我这更好的作品,我就把它送给你。”周剑虹操着一口软糯的苏州普通话,手指价值七八百万、三四年时间才完工的《千手观音》苏绣,坚定地将这个承诺重复了数遍。苏绣,四大名绣之首,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。而濮惠菊是仿真绣创始人沈寿的第四代门人,土生土长的镇湖人,22岁拜师在国家级高级工艺美术大师牟志红门下,开创了“泼墨绣”技法。其祖师爷沈寿由慈禧赐名,年作品《耶稣像》夺得美国旧金山“巴拿马—太平洋国际博览会”一等大奖,被誉为“苏绣皇后”。尽管对自己的苏绣绣品极端自信,周剑虹的绣坊今年依然是零成交。这一季的寒冬始于年,将绣品当成艺术品经营的苏州顶级手工绣坊受伤颇深,而周剑虹经营的濮惠菊刺绣艺术馆当属其中之一。挑客户的“夫妻秀坊”周剑虹和濮惠菊本是个“夫妻店”,各司其职。周剑虹负责商务,而妻子濮惠菊只钻研刺绣。苏州门店周剑虹坦言,数十年来,自己不算一个“贪心”的人。往年每年经营额达到万、能覆盖成本后,便开始“享受”生活,绣品一律收藏起来,而且客户也得挑一挑,“不合意”的人是不卖的。但年开始,绣坊生意急转直下。海外华人客户不再登门拜访,国内大多数高净值客户对绣品的收藏价值没有了解,而拍卖、画坊等中介平台对绣品也持有保守态度。“在艺术家眼里,我们这些工匠低人一等。但我们几年才有一个作品,难道不是工匠精神的最佳体现吗?”周剑虹百思不得其解。虽然这种“匠心”由于产量不高价格不低,某种程度上困惑了自己的心,但他依然坚持绣坊主营高端绣品的定位。不过,周剑虹不再待在苏州等客上门,今年11月,他在北京辗转至秀水街5楼开了个形象展示商铺,走出主动商业化的重要一步。前景如何,周本人也有些迷茫。他掰着手指头给记者数了几本经营的账,而后半开玩笑地说:“如果还是没有销售,绣坊就得解散,北京的形象窗口也不能持续。明年你想要找我,就得去苏州。”据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,濮惠菊刺绣艺术馆目前存量苏绣作品60余件,多数定价百万上下,总估值过亿,其中报价最高的为《蓬莱仙境图》,达万;曾获中国工艺美术“百花杯”金奖的《千手观音》报价为万;最便宜的元上下,是周剑虹认为“达不到收藏价值”的作品。如今,无论贵贱,这些作品都被锁在了清冷的秀水街。苏绣,四大名绣之首,发源于江苏省苏州吴县一带,至今已有2多年历史。年5月20日经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古代传统苏绣是民间日用品、闺阁画绣和宫廷绣品等刺绣品的总称;新中国成立后,苏绣日用品种类飞速发展,产品远销海外,并逐渐从“民俗艺术”转变成“镜框艺术”。“极品”绣坊的账本这一季寒冬前,周剑虹十几年来可以说顺风顺水,每年给自己定下的万营业额并不难达到,以致于对客户也是挑挑拣拣。这种底气,源于对妻子作品的高度认可。濮惠菊周剑虹的妻子——仿真绣创始人沈寿第四代门人濮惠菊是土生土长的镇湖人,生于年,8岁开始学习刺绣,22岁拜师在国家级高级工艺美术大师牟志红门下,开创了“泼墨绣”技法。其祖师爷沈寿由慈禧赐名,年作品《耶稣像》夺得美国旧金山“巴拿马—太平洋国际博览会”一等大奖,被誉为“苏绣皇后”。年,周剑虹夫妇共同创办“吴门绣苑”。启信宝显示,苏州市吴中区镇湖吴门绣苑于年正式注册成立,注册资本10万元,法定代表人周剑虹。周剑虹还于年成立了苏州市沈寿刺绣艺术研究中心,注册资本3万元;濮惠菊于年7月成立了苏州高新区濮惠菊刺绣艺术馆,注册资本50万元。夫妇二人分工明确,濮惠菊带领门下绣娘潜心刺绣作品,周剑虹负责经营推广,是典型的夫妻档式个体工商户。客户定位全部为超高净值人群,且以海外华人居多。他们往往慕名而来,年万销售额较容易达到,使得周剑虹并没有意识到,威胁正在逼进。业内人士认为,消费门槛高叠加自身规模过小,也导致顶级绣坊的客户集中度过高,购买绣品的大多为常客,新流入者少,一旦客户因资金、经营等问题流出,绣坊便可能遭遇生存危机。回过头看,周剑虹认为,颓势其实在年已有征兆,年接近零成交。“没经验,我忽略了绣坊的长远发展,等察觉出有问题已经晚了。”周剑虹感叹道。年10月,久居苏州的周剑虹开始主动迈出去,独自一人带着部分绣品在北京开设展示厅,谁想又遭遇疫情。往年万的年销售额目标,除了给自己和家人一个不错的生活外,也基本能覆盖绣坊日常经营所需。但在这两年,成了一个天大的难题。还在苏州等客上门时,绣坊日常最大的开支要数人工。周剑虹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,“吴门绣苑”目前门下有绣娘四五十人,平均每月工资开支30万上下。一旦主动“走出去”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周剑虹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,北京秀水街5楼一个不足百平的空间,每月租金要5万,光这项今年成本就增加60万。好在,由于疫情影响,房租在扶持政策下减半。可算上林林总总花费,“今年光是成本就砸进去快万。”而重点是,至今没有一笔销售。“高度精美的绣品,如仕女图,市场很窄,定价又高。疫情下,客户下调各项预算,因此造成冲击。但面向中低端市场的绣坊并没有受到明显冲击,当然他们的绣品也不能视为艺术品。”一位曾经经营苏绣的销售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。周剑虹表示,这次疫情导致苏州不少绣坊倒闭,甚至有多达十几家的大师绣坊被迫遣散绣工。他自己也是在勉力支撑,已经连续两年销售惨淡。如果后续销售情况再无明显好转,也可能考虑走上遣散绣女、关闭绣坊这条路。事实上,由于绣娘与主营者大多彼此熟悉,薪酬为口头协商,无社保,这种独特属性,也导致绣坊无法享受疫情期间国家出台的各项中小企业扶持政策。与此同时,由于缺少不动产,向银行申请贷款周转资金也非易事。商业化浅尝辄止尽管对于此番形势变化反应“慢半拍”感到懊恼,但蜗居苏州并不是周剑虹的最初选择。十几年来,他尝试各种“走出去”,博物馆、艺术画廊、拍卖行,但均以失败告终。十年前,周剑虹联系到美国大都会博物馆,带着绣品兴冲冲出国,失望而回。“语言是很大障碍,我无法与对方进行有效的沟通与交流。而且中西文化差异太大,海外对苏绣了解不深,不懂其中的技艺,无法辨别绣品质量,接受程度不高。他们更欣赏和接受画作,而不是绣品这种形式的艺术创作。”然而,在苏绣发展了2年的故土,国内对于顶级绣品作为艺术品出现,认同感照样不强:在博物馆展示不仅资金成本很高,入场券更是一票难求;画廊展示和代售也不现实,毕竟隔行如隔山,画廊并不认可其价值;拍卖行的经历,更是让周剑虹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。“参加拍卖有很多条件限制,保利甚至要求我的绣品进行无底价起拍。最终拍卖价格为8万,是个亏本价。”周剑虹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,“其实拍卖行懂得绣品的价值,在拍卖前也会请专业鉴定机构进行估价。但他们担心竞价者接受不了,非常在意流拍对其声誉的影响,所以才要求无底价起拍。”多年来习惯对客户挑挑拣拣的周剑虹,自然受不了这种委屈和轻视。记者浏览几家国内头部拍卖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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