刻刀

万事如艺缶老无心传谬种读创

发布时间:2025/3/4 12:31:40   

苏海强/文

吴昌硕怎么也没想到,他在篆刻上苦心孤诣开创的“残刀法”,会成为当今粗头乱服、视篆刻刀法篆法章法如无物的所谓大写意印的渊薮,并在其身后使篆刻艺术的发展变得洪水滔滔。

吴昌硕,原名俊,字昌硕,别号缶庐、苦铁等,自称缶翁,人称缶老,浙江安吉人。晚清民国时期著名国画家、书法家、篆刻家,“诗、书、画、印”堪称四绝,皆成一代宗师,与任伯年、赵之谦、虚谷齐名为“清末海派四大家”。

缶老篆刻从“浙派”入手,亦受邓石如、吴让之、赵之谦等人影响,后上取鼎彝,下挹秦汉。缶老喜用“出锋钝角”刻刀,将切、冲刀法结合,并辅之以残缺刀法,故其印雄而媚、拙而朴、丑而美、古而今、敧而正。每于雄丽处显苍古,流畅处见朴厚。

这方“心无挂碍”印,一如缶老篆书,敧侧取势。看似信笔而书,实乃匠心独运:以画少之“心”字为印眼,大量留白;又大胆让“碍”字“石”旁“口”部下坠,以此布白与“心”字留白相呼应,全印疏密相间,疏不松散,密不促迫。线条苍浑,应之以边框残损,似久经造化剥蚀,古朴气息扑面,风格迥异于此前各派之富丽精工。

反观流派印史,堪谓星汉灿烂。文、何以降,流派纷呈,名家辈出。考各派刀法,虽各守各法,然不乏且冲且切,亦作破损尝试者。如文彭“石章刻毕,必置之椟中,令童子尽日摇之,求得残缺之效”,至被后人讥为:“汉印剥蚀,年深使然,西子之颦,即其病也,奈何捧心而效之。”文彭之后,对残破刀法,印界一直追求不止,然终未成气候。

自缶老出,刀法巨变。缶老题画荷款云:“墨池点破秋冥冥,苦铁画气不画形”。其画如此,其印亦然。缶老似不屑为前人窠臼作修补,而“贵能深造求其通”(吴昌硕《刻印》诗)。其刀法融诸家之长,冲切结合,或冲中带切,或切中带冲,甚至切中带削……又借用砂石、鞋底、钉头等,辅以敲、击、凿、磨,无法而法,终融汇成吴氏“迷踪刀法”。篆刻艺术表现手法既富,印作金石味外得兼残缺美,大写意印风遂由此滥觞矣。

所以我说,自明代文、何始,中国篆刻告别工匠时代,流派印兴。文、何二人,中国篆刻史分水岭也。自缶老始,流派印刀法、印风大变。缶老,流派印史分水岭是也。

有研究者称,缶老篆刻刀法,开创现代审美新纪元。窃以为,此言不虚。然缶老于印史,其功在兹,其过似亦在兹。

缶老之后,白石老人巍巍然自立雄峰而外,印艺戛戛独造者至今阙如。入缶老门径者,来楚生、王个簃、沙孟海、陈衡恪数人而已,然皆未能跳出缶老荫庇。其余陈巨来、王福厂之流,尽皆缶翁前各派之余绪,刀法更臻精工而外,差强可观,脱前人窠臼者寡。逮及今人,学力既浅,见识既陋,才情既薄,更兼浮躁。焉知满腹诗书、一身艺胆、超群识见、不世才情,始熔铸出缶老印艺?故学缶老者,虽得其法,而仅得其形。未学缶老者,或捧其残缺刀法为圭臬。离经叛道,悖逆乖张。冲切之法既生,残损之要又舛,以至印面或乱石铺街,或蓬头垢面,令人生厌,不忍卒读。更有甚者,浑然而不自觉,狂悖反以自矜,妄称个性,自创流派,云云。

呜呼!印虽小技,尚通大节。印艺不举,其关世风。缶老地下有知,必不安于九泉!

有感于此,遂得一绝:

缶老胸怀旷世才,离群玉篆共云裁。今人歪解残刀法,谬种流传不胜哀。

审读:孙世建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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